第二十五章 再信我一次(2/3)

    如墨狼狈地趴在地上,身体逐渐缩成一团以抵御不断来袭的寒冷。鸦羽般的黑发零零散散地淌了一地,看上去就像一只濒死的黑色巨鸟。

    他们有着相同的容貌和本质,但迥异的记忆和经历造就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妖族会中毒受伤,但几乎不可能生病。他诊断了多次也没发现男人的身体有任何异常,看来只能去教廷请白惜玉进宫了。

    如墨扶着帷帐,尝试着迈开双腿。一滴冷汗自男人的侧脸滑落,阳刚坚毅的脸庞透出一丝少有的虚弱,漆黑的眼睛里依然无喜无悲。

    她刚被种到男人的左眼中时,半妖还不是半妖,那是一个浑身沾满血污双眼也依然明亮如烈火一般的小豹子,就算被剔去凤髓,扔进血池,丢入天牢,只要还剩一口气在,也会挣扎着爬起来反咬主人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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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夜下午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内阁会议中度过。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于心不忍地转了回去。男人脖子上绑着项圈,宽大的领口露出密密麻麻的伤痕和咬痕,隐忍的眼神中再没有丝毫反抗的意识,手腕脚腕上甚至还戴着调教性奴时使用的皮质束带。

    那人终于厌倦了这样的游戏,至刚易折,他只要挥挥手,金色的太阳就从九天之上坠落变作低贱的爬虫。

    “如……如墨?”这次叫出来的是季连城。

    “你又想对烛儿做什么?”

    男人看起来比在云泽城时要憔悴得多。黑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脸色苍白,眼眶通红。他一手扶着门,盯着坐在正中的玄夜问道,“玄烛……在哪里?”

    少女叹了一口气,“……你救不了她的。”

    于是,半妖诞生了。

    和曾经的青年相比,他的性格柔韧温顺如同山丘上的杂草。平凡,卑微,懦弱,逆来顺受。但也只有这样的他,能在每一次挣扎、气馁和绝望后苟且偷生,继续如精卫填海般重复无望的宿命。

    认识两人最久的沈月,也最为震惊。他上次在玄夜身边见到男人时,他还是玄武国的鹰犬,皇帝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沈月很难相信陛下会舍得把如墨拉下神坛,烙上奴印,驯养成金丝笼里柔弱乖巧的宠物。但现在——

    卫岚不在,军事就暂时由玄夜负责。他表面冷峻如常,但内心一半的心思已经飘回寝殿守着他生病的小雌兽了。

    半妖漫无目的地在九州游荡了百年,懵懂之中阅尽了风起云涌,人世沧桑。

    玄夜听到他问起玄烛顿时目光一暗,如墨还没反应过来便四肢抽搐地倒在地上。寒气自脖子上的奴印传递到了全身,连嘴唇都哆嗦着泛起了青紫色。

    ?

    声音冷得仿佛极北的寒风,一刀一刀割开人的皮肤,血肉淋漓。

    秦商斥责道,“大胆,竟然私闯泓碧宫,直呼公主名讳!”

    但他却低估了青年的决绝。在屈服和堕落中他最终选择了后者,放弃复仇的机会,用禁术和血咒杀死了自己。

    “谁?”“来者何人?”安燃和沈月反应极快,正要一左一右的拦下入侵者,却在看清来人后惊呆了。

    这是四人第一次见到皇帝如此残酷暴虐的一面,平心而论,夜帝被称为“暴君”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极权和手段,其本人的性格却是冷淡高傲得如同极地的高岭之花,鲜少对外显露自己的情绪。

    ? 内阁五人之中,安燃主内政,沈月主外务,卫岚主军事,季连城主技术和教育,秦商主律法和经济。如果是需要整体协商的大议题,一般会由安燃主持,季连城提供信息,沈月分析利弊同时提醒季连城不要跑题,卫岚提供军略上的建议,秦商总结和记录各类方案,最后交由玄夜裁决。

    正在玄夜半工作半郁闷时,议政殿的大门却被突然撞开了。

    他的计划很成功,铮铮傲骨的青年忍受不了这样的折辱,一场大火烧毁了自己的道心和人世间仅剩的寄托。

    曾经的如墨也是这样沉默寡言,冷淡得像是一把通体散发着寒意的刀。但混迹于人类社会久了,半妖学会了用微笑伪装自己。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带着阅尽繁华的中年人特有的温润和包容,漆黑的眼眸里仿佛落满星光,但伸出依旧藏着一丝冰冷的理性和认命的自嘲。

    “我知道,”如墨终于蹒跚着,推开了寝殿大门,“所以我要去找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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