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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映雪甚至不知为何这样的念头竟然格外的强烈,甚至不知道为何只剩下心底这个声音撑着最后一口气在对他说,活下去要做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坚持活下去呢?他有什么活下去的价值吗?

    唐映雪通通不知道,没有谁能来为他解答这些疑惑,可在漫无天日的黑暗中,他逐渐偏执发疯一般想着,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至少,我不要就这样死去,不要这样屈辱的死去,不要这样潦草结束一生。

    他武功皆被寒毒压制,不能言语,废人一个,却还坚持着可笑的自尊,坚持着虚无的尊严,坚持着这样缥缈的东西。

    等到那群人过了几天猜测着唐映雪应该也到了极限时再度打开牢门,唐映雪凌乱的发垂落,唇边沾染着鲜血,与他苍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在药物的作用下升起一丝病态的薄红,他喘息冷汗淋漓着狼狈跪在牢门边,修长的手指抓着漆黑的铁栏杆,如同黑暗地牢里最隐秘的一抹浓艳昳丽的秘密,不断催发人心底最深处的黑暗,最阴暗的遐想。

    唐映雪声音虚弱,只能发出气音,竟然开口说了唯一一句话,“好冷”

    同门听不见他的话,打开牢门蹲下来满意看着低头服软的唐映雪,抬起他的下巴欣赏他的狼狈,将一只孔雀翎插在他耳边,显得这张脸陡然添上一抹暧昧的艳丽色彩,唐映雪的眼眸沉沉看着他,抬手覆上他的手,苍白的手上沾染着鲜血,轻柔又虚弱,摸到那只孔雀翎。

    下一秒男人眼前溅起血花,面对着这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废人哑巴,不曾有任何防备,却低头看见自己心口深深扎入一只雀翎,吸饱了他的心头血,唐映雪眼神平静而死寂沉沉盯着他,那只虚弱无力的手竟然运气带着刺骨严寒直直破开他的胸膛,捏住他的心脏,硬生生扯了出来。

    “噗——”

    唐映雪的面前轰然倒下一个人,其他人大惊失色慌忙应敌,“不好!他走火入魔了!”唐映雪却捡起面前死人身上的千机匣扶着牢门晃动着身体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终究是抬起了手中的千机匣对准了昔日里的同门。

    地牢里的杀戮还在上演,随着一具具尸体的倒下,粘稠的鲜血盖过了石板,唐映雪跌跌撞撞走出这个地牢,猛然得以重见天日,却见漫天飞雪,满目皆白,他拖着浑身是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纯洁的白上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一步一步踏出,脚底粘腻的鲜血毫不留情践踏着层叠的积雪,他再也难以抑制情药积累数日的爆发,全身上下如同火烧,唐映雪找了不远处的结冰的深潭,用最后的力气砸开冰层,一头扎了进去。

    刺骨冰冷的潭水不断往灌入他的口鼻,唐映雪意识不清渐渐沉入到潭水底部,那些冰冷的潭水灌入他的肺腑,淹没他的四肢,游走在他全身,从他的伤口刺入,如同无数双手将他往深渊拉扯去,随着肺腑最后的氧气也被榨干,唐映雪意识朦胧迷茫看向那个唯一透光的被他砸出来的冰洞,天光从中透出照射下来,映射进深深的潭底,唐映雪看着那个光点离他越来越远,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死寂的黑暗中。

    待他再次醒来时,却躺在病床上了,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裴浅,这个万花谷的大夫。

    他说是唐映雪的其他同门救了他,而裴浅自称是唐映雪爹娘生前故人,听闻他遭遇此事,特地来照顾故人之子。

    裴浅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唐映雪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也不知他是怎样压制这一身寒毒,裴浅说是唐映雪命大,那情药的成分和寒毒同时爆发存在于他体内两两相抵竟然吊着他的命,情药容易拔除,寒毒却难以根治,裴浅替他恢复了一身武学,却没说为何唐映雪杀死了这几个同门却没听到唐家堡那边传来任何处罚的动静。

    唐家堡规矩森严,亦有自己之规条,不管如何这般惨烈的杀害了同门弟子,总要付出些代价,可唐映雪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一直安然无恙到如今。

    但唐映雪再也无法感知到任何正常人的情意了,他无法再相信人心,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东西,兄弟相残,同门相杀,师徒恩断义绝。

    廊下的雪还在纷飞,天地一片寂静,只有雪从枝头簌簌抖落,他身旁的小火炉还在噼里啪啦燃烧,唐映雪醉眼朦胧回想到这里,将壶中的热酒一饮而尽,看遍满庭霜雪。

    他想到陆同斐,想到那个大言不惭说爱他的人,唐映雪漠然又高高在上,冷眼看他情态毕露的狼狈,可也在心底不断提醒自己,那可笑的自尊还在不断提醒他——

    一旦付出真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只能独自守着这可笑的自尊,独自度过这一个又一个的,漫长难捱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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